【丹枫】老妈卖鞋

　　 老妈八十二了，还在做鞋，卖鞋。
　　 老妈做鞋已经六十多年了，她十五岁开始学做鞋。在娘家老妈是老大，她给父母弟弟妹妹们做鞋。老妈十八岁嫁给我父亲，她给婆婆做鞋，她给丈夫做鞋，她给小叔子小姑子做鞋，她给自己的儿女做鞋，她给亲戚朋友做鞋，她给邻居们做鞋……老妈到底做过多少鞋，到底有多少人穿过老妈的鞋，谁也数不清。
　　 老妈尽管八十二岁了，天天纳鞋底却从不戴老花眼镜。当年在昏暗的油灯下，现在在电灯下，每天晚上纳鞋底是老妈的必修功课。
　　 我们每家都有老妈做的各式各样的鞋子，冬天有棉鞋，春天秋天有棉拖鞋，夏天有棉布凉鞋。家里不但每人有几双，还有为来访的客人准备的鞋。
　　 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孩子们有点看不上老妈做的鞋了。老妈天天做鞋，库存越来越多了，到了老妈家随处看到老妈做的鞋。老妈每次走亲访友都带着自己做的鞋送人。我们有时候劝她不要这样，现在谁还稀罕这样的布鞋？老妈总是不听，她总说一句话：“买的鞋子哪有布鞋舒服？”
　　 有一天隔壁小厂里有个小青年来老妈家串门，看到老妈家里到处是布鞋，就问我老妈能不能卖一双给他穿。老妈要送他一双穿，这个小青年执意要给钱，老妈坚决不收，小青年过意不去，特地去买了好吃的给老妈。
　　 这件事给老妈带来了灵感，这么多的鞋子放在家里，孩子们也没人肯穿，何不拿去卖呢？
　　 说干就干！
　　 第二天老妈就去卖鞋了。
　　 我们兄弟姐妹都不知道老妈卖鞋的事情，她还特地嘱咐老爸，不让他告诉我们。
　　 有一天有人对我说我老妈在医院东大门那里卖鞋子。我觉得不可能，就连忙跑去看看。果然看见老妈在卖鞋，手里还在纳着鞋底。我不知道该不该去阻止她。
　　 看着满头白发的老妈坐在那里做鞋卖鞋，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老人的生活？八十二岁的老妈在这里癫痫病能治疗吗卖鞋，我情何以堪啊？
　　 晚上我把兄弟姐妹都召集到我老妈家，我们大家都不同意老妈去卖鞋。从不发火的老妈这次发火了，她说：“我卖鞋怎么了？我给你们脸上抹黑了？我一不偷二不抢，我自己做的鞋自己去卖，怎么就不行了？医院那里病人多，病人穿布鞋多舒服啊。你们要是怕难为情，就说我不是你们的妈!”
　　 无论我们怎么说，老妈还是我行我素，天天去卖鞋。用她的话说，现在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反正孩子们都知道了。
　　 一天老妈又去卖鞋了。突然有一个小伙子来买鞋，他把老妈的鞋都买走了，老妈要多少钱他也不还价。老妈那个高兴啊。在离家郑州癫痫病可以治好吗很远的地方就喊我老爸：“老头子，今天鞋子都卖了，卖了好多钱。”看着老妈的高兴神情，老爸笑了，对她说：“你到里屋看看。”老妈到里屋一看，所有的鞋子都在家里。
　　 原来是我二弟怕老妈太辛苦了，让人去把老妈的鞋子都买了。
　　 老妈一下子坐在床上，那个气呀！立即让老爸打电话给二弟。面对这样的老妈，我们只能“呵呵”了。
　　 这次卖鞋风波之后，老妈改变了策略，她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卖鞋。
　　 有一天午饭后我接到老爸的电话，说老妈卖鞋还没回来。我立刻骑车到她一直卖鞋的地方去找她，可哪里还有老妈的影子？我又赶回到老妈家，她还是没回来。我有点着急了，立即通知兄弟姐妹们，不一会大家都到了，我们都以为老妈丢了。
　　 老妈啊，你八十二岁了，你要是走丢了，怎么得了啊！
　　 我们分头去找老妈，小妹直接就哭了。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钟，老妈才背着没卖完的鞋回来了。
　　 看到我们兄弟姐妹都在这，老妈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忙解释说自己今天跑远了，不过没关系，已经买东西吃了，真的不饿。
　　 面对这样执着的老妈，我们都无可奈何。
　　 很后还是我二弟想了个好办法，他联系了一个服装厂老板，想把老妈做的鞋都卖给服装厂上班的女工穿。
　　 那天有个人去跟我老妈谈买鞋的事。我老妈再三问人家：“是不是我儿子叫你来的？如果是我儿子叫你来的，我肯定不卖。”
　　 经过那人反复解释，老妈终于答应把鞋子卖给那人。可是数量不够，那几天老妈是日夜加班加点啊。
　　 这单生意做成了，我们以为老妈就不做鞋了，可谁知道老妈做鞋的劲头更大了。她一个人跑到商场买了更多的原材料，看那阵势要扩大生产规模啊！
　　 老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做鞋卖鞋。
　　 去年我老爸生病了，老妈不做鞋了，天天守着老爸。年底我老爸去世了。老妈一直沉浸在悲痛里不能自拔。在老爸去世的半年里，我们也没看见她做鞋。我们陪着她出去玩，开导她，让她开心。
　　 现在老妈又开始做鞋了，她的脸上也慢慢地有了笑容。我们再也不阻止老妈卖鞋了。现在老妈卖鞋我们都轮流陪着她。奇怪的是，以前就怕别人说三道四的，现在没有一点感觉，遇到熟人还热情地介绍老妈做的鞋。
　　 有一次我陪老妈卖鞋，真正领略了她卖鞋的“精明”。我经常跟我的小姐妹介绍老妈做的鞋，那天我的小姐妹真的来买鞋了。老妈卖的鞋，大人穿的六十元，小孩穿的四十元。我小姐妹挑中了三双鞋，一双大人穿的，两双小孩穿的。
　　 老妈说：“三双鞋一百八十元，大清早的你就给一百七十五元吧。”我跟我小姐妹都笑了，老妈你真的会算账啊！我小姐妹就逗她说帐算错了，老妈说：“不会错的，我天天卖鞋还不会算账？”
　　 我站在老妈后面向我小姐妹打手势，小姐妹说：“你老人家做鞋也不容易，就给你一百八十元，不还价。”老妈笑了：“你真是好人啊，只有你懂我做鞋的不易。”我和小姐妹相视一笑。
　　 老妈卖鞋也看人。
　　 一天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奶奶买鞋，说老伴生病脚肿了，原来的鞋子穿不了了，向我老妈定制一双特大的鞋，老妈当场答应三天后就可以取，但价格要贵一点。
　　 三天后老人来拿鞋说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过段时间再给全。老妈说：“你先拿回去穿，有钱的时候再给，没钱就当我送给老哥哥穿了。”让那老奶奶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我们都知道只要老妈在做鞋，就说明她身体很好，心情也很好。有时候我不在她身边，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什么，她要是说在做鞋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她说没做鞋，我就会立即去看她。
　　 我们都知道，做鞋卖鞋是老妈身体和心情好坏的晴雨表。
　　 我喜欢看老妈做鞋，喜欢陪老妈卖鞋。如果老妈愿意，我可以陪老妈卖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