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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母亲八十(散文)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2-16 14:17:07

那天去看望母亲,聊起她的生日,我说:再过几天就是生日了,是八十整寿了吧?今年可得好好办一办。母亲说:哪呢?不到八十,才七十九。

听母亲口吻自已还很年轻,“才”七十九岁。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心态?母亲虚岁已经八十了,说实在话,这个岁数实在是不能算年轻了。八十岁的老妪好像八个月的女婴一样的娇嫩,时刻需要精心的呵护和照拂,稍有懈怠,就有可能给她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就好比熟透的瓜随时可能离开秧一样的自然。因为有了这份担心,所以近几年我对母亲格外的当心,当心她的饮食,当心她的冷暖,尤其耽心她的出行。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两次作礼拜,逢到阴天雨天刮风天又刚好逢她做礼拜,我的心就揪揪着,怕她给风吹了雨淋了感冒了发烧了,有心阻拦却晓得无济于事,她对信仰的向往是谁都拦不住的。于是就耽心,耽心她会不会滑了?跌了?摔了?或是给人碰了?耽心着还要抱怨:这个岁数了这个天气还要往外跑,全不想想儿女多么替她耽心,在家作礼拜不行吗?抱怨只敢在心里,从不敢说给她听,一来忤逆长者怕担不孝之名,再者遵重她的信仰,信仰崇高不敢亵渎。

母亲年已八旬,日常生活种种也让人挂念。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在退化,有时不知道按时吃饭,有时不知按季节增减衣裳。她吃了二十几年的长素了,品种单一,滋味寡淡,为了补充营养,我们要她常吃些豆类,她倒也愿意配合,但是她的牙齿掉了好多,曾经的满口整齐漂亮的白牙如今只剩了几颗,稀稀朗朗的挂在口腔,略硬一点的食物就嚼不碎,囫囵半片就吞了下去。舍妹担心她消化不良,坚持带她去镶义齿,她不肯,嫌牙医生在嘴里掏来掏去的,她嫌脏,她是有一点点洁辟的。

母亲是个豁达之人,充满生活智慧,生活中偶有不快,她能够很快化解,她的化解方法向来都是不快轻描淡写,快乐无限放大,因而她成天快乐无比。母亲对她的每一个儿女都是疼爱的,她常说,上了岁数的人疼爱儿女很好的方式就是别让自个儿生病,别给儿女添麻烦。她因此在这些年变得在意自已,精心的调配饮食,白米黄米糙米玉米面高梁面黑面各种杂粮、白菜萝卜菠菜茄子黄瓜西红柿各种蔬菜轮番上餐桌,她的睡眠又好,心又宽,她把自个儿调养得唇红齿白鹤发童颜。那天她的一位老同事来家看望她,一口一个“小姜儿”叫她-----她大号姜锡珍,她也答应得十分痛快,我们在背后偷偷的笑个不停。那之后我那调皮的外甥女儿就背后偷偷儿的叫她“小姜儿”。

我已年逾五旬,这个岁数的人母亲健在的已经不多,若是健在的话应该都得八十来岁了。人生八十古来稀,“古来稀”给我理解就是古往今来很稀少了,很稀少还有我的份儿,于我这种处处不是很走运的人而言,真是一份偏得。我的好几个十分要好的姐妹儿的母亲都已仙逝,她们再也不会拥有承欢膝下做人女儿的美好,我却还能够拥有,真是命运之神对我额外的眷顾,这让我充满了感激。真的,充满了感激。

就在几个月前,我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从此开始逐渐步入老年人的行列。我虽留恋青春,却也不惧衰老,很大原因在于我不仅是一个女儿的妈,有人延续我的青春;更是一个妈的女儿,做别人的乖乖女谈何老?有妈的好处不是语言能够表述得清的,岁数愈大愈是明白母亲于我的重要。做妈的女儿是多么的好?不管多大岁数,永远是一个人的乖宝宝,给她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牵挂,冷暖饥饱喜怒哀乐永远是她的头等大事。小的时候参加批林批孔运动,过程全都忘记唯记住孔夫子的一句话: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已复礼。母亲是一位平凡老人,不似孔夫子那样忧国忧民,心里装的全是儿女,在她的世界里,悠悠万事全都不在话下,唯儿女为大,五个儿女并列为天下*一大。在她的五个儿女中,我自幼便不是让她省心的,长大后人生不够成功,也不是能够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可以炫耀的,因此年轻时一直以为我之于她可有可无,她对我是忽略的,也一度认为属于我的母爱是淡淡的。小的时候,我有一个很要好的伙伴儿,她的二姐是她母亲极钟爱的女儿,不幸在12岁那年夭折,她的母亲终日啼哭痛不欲生,每逢她淘气令她母亲不能容忍,便会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替你二姐去死了?!这原本是一个伤心至极的母亲的口不择言,不见得真的要她去替她二姐死,但对于一个未成年少女而言,却是伤人伤到了骨髓里,让她久久不肯释怀,以致于十几年后她已成人,说起这事还会眼噙热泪哽咽不止。于此我一度是非常有兔死狐悲之感的,年幼时我私下里一直认为自个儿就是母亲很不疼爱的那个女儿,在她的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中,若是有一人注定要早夭并且这个人由母亲指定,母亲注定会指定我,每想致此我便会自怜自艾不已。长大后发现这个假想是多么的可笑,与事实出入未免太大。我母亲同绝大多数汉族家庭的主妇一样,有一点重男轻女,我的两个弟弟一直很得母亲偏疼,我姐自幼就是母亲的帮手,做得一手好家务,母亲也是高看一眼,舍妹生得乖巧,幼时性子绵顺,也是个招人疼的,唯有我自幼生得容貌平常,性子倔犟,常给大人添乱,遭的斥责多了,就有些给母亲厌恶的感觉。大家庭的女儿暗中也是争宠的,孩子太多了,每一个都希望自已是母亲很在意的那个孩子。我小的时候,一直期盼自已能够生病,因为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得到家长额外的关注。我做到了常生病,可惜并没有因此得到母亲额外的关照。那个时候我们那里实行医疗包干制,部队家属小孩生病只往卫生队一送即可,家长根本无需操心,生病有医生诊断,生活有卫生员照拂,与家长完全隔离了,反比平时更疏远。后来生病成为惯性,动不动就往卫生队跑,也说不清是什么病,反正就是终日病恹恹的,部队家属都说老宋家的二丫头长不大呢,谁知有一天突然就好了,嘎吧一下所有的病就全好了,那以后再也不生病。可能是那几年生病生猛了,把一生的病全都生完了,之后再也不用生病了。小的时候很大的心愿是给母亲抱在怀里,但是自打记事后记忆中就没有给母亲搂抱过,每次生病都是父亲抱我去卫生队。我渴望母亲的怀抱,渴望与母亲肌肤相亲,我的肌肤是饥渴的,这种饥渴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

母爱其实无浓淡之分,这一点,岁数越大体验得越是深刻。母亲她其实像在意她的每一个儿女一样,也是十分在意我的,只不过这种在意在她年轻时不动声色,上了岁数才突显出来,这种突显非常的集中,攒了多少年刹那间全面暴发,让我十分真切的感受到了十分浓烈的母爱,我热烈的回应这爱,可是我十分笨拙,我的爱不会进行诗一般的抒发,只会通过物质来表达。我给母亲买吃的,穿的,用的,只要是能够花钱能够买得到的东西我通通都想买给她。那天跟同事逛街,看到一款老式护手霜感觉很好,就给母亲买了一盒。母亲说:前几天你刚刚给我买了一盒。哦,是的,前几天刚刚给她买过。我给母亲买东西常常买重,我愿意她的物质生活丰富一点,愿意她的身边堆满了好东西。

母亲的少女时代在农村度过,老了之后十分的怀旧,特别喜欢农村的老物件,我们兄弟姐妹几人全记在心里,我的老弟弟常驱车几十里带她去赶农村的大集,让她追寻从前的时光,为她制造快乐。那天我的同事小许送我一个具说是农家菜园子里结出的上了有机肥的大窝瓜,我拿去孝敬母亲,把她稀罕够呛。我送她这些零里八碎的小玩意儿,她统统笑纳,可是我送她稍稍贵重一点的东西她就志志扭扭不愿受,她认为我的工资低,负担重,她更愿意花我姐我妹的钱,不仅花她们的钱,还哄她们的钱给我花,母亲在家里搞劫富济贫,她要均贫富哪!我姐我妹全都佯做不知,一本正经的哄她,我们全都哄着她,愿意哄乐呵她,让她乐乐呵呵的多多的陪我们几年,把我们都陪到八十岁才好哪。八十岁还有个妈,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这些年母亲总是嫌我瘦,动不动就念叨:怎么这么瘦啊?都这个岁数了该胖了呀,为什么还是这么瘦啊?我成年后体重很轻时只有八十来斤,后来都长到110多斤了,明明已经胖了好几十斤了在她眼里还是瘦,多胖她都嫌瘦,这就是一个母亲看女儿的角度。与先父的幽默相反,母亲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并不擅长说笑话,但是她给我说过一个一点也不可笑的笑话却让我笑了二十几年。那是90年,我刚刚生下小女不久,患了挺严重的产后抑郁症,终日郁郁寡欢,身体严重消瘦,一米六五的个子体重只剩下八十来斤。家姐和舍妹陪我去公共澡堂洗澡,见我瘦得肋骨一根一根清晰可见,膝盖骨那里好像扣了两只硕大的碗,突兀的支楞在那里,整个人像一幅骨骼架子一样恐怖。好多年后,家姐舍妹说起我那时的惨状,还会唏嘘不止。当时家姐舍妹非常的紧张,私下里谈论我会不会枯竭而死。她们在替我担忧,这种担忧是真诚的。亲情的真挚远胜于男女情,亲情永远经得起检验。我曾跟小国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妻室于他而言如同衣裳,衣橱里(心里)总是挂着几件的。他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搭言。其实于男人而言大多不愿一枝独放,永远追求万紫千红。所以说男人死了妻子如同塞大爷丢了马,焉知非福?亲人却不一样,于亲人而言我是她们的不可替代,我若是死了她们的生活就有了残缺,她们的幸福就不再完整,因此担忧是发自内心的。那段时间母亲日日为我忧心如焚,却不知怎样排解。那个时候不怎么时兴心理医生,我的抑郁又非一般人能够排解,母亲她不擅言语,只会在吃的上下些功夫,希望能帮我找补一些。她炖很细很细的带鱼给我吃,炖很肥很肥的红烧肉给我吃。她劝我多吃,说:红烧肉肥的好吃,我同事的小外孙才两岁,小傢伙吃红烧肉专拣肥的吃,一边吃一边摇晃着小脑袋说:肥的香,瘦肉塞牙!她在我面前学那小孩的口吻神态:肥的香,瘦肉塞牙!以博我一乐。这笑话实在不可笑,然而我在心里笑了二十几年。

这几年,我走过了坎坷,日子开始过得从容。我在料理好家务与工作之余,开始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母亲身上。这就是母亲与女儿的区别,在母亲的心中,女儿永远是天,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女儿去。可是在女儿这里,生活的琐事让人应接不暇,母亲的位置就不知不觉的往后挪。在我五十岁的人生中,母亲为我付出多少无从计算,我是在这些年才开始时时把她放在心上的,实在是个不孝的女儿。我时时挂念她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睡的好不好?有一次听某同事说她的一位长辈亲属,睡着睡着就一觉过去了。我的心格登一下,耽心母亲会不会哪天也睡着睡着就一觉睡过去?后来听说她的亲属已经九十二岁了,属于寿终正寝,是修行的好,才能够得此善终,又松了一口气。我一直认为母亲是个福寿绵长之人,她的寿命一定能够过百岁的。我希望一百多岁的母亲一直健康快乐的活着,直到有一天她掂念天堂里的父亲,才在睡梦中去了天堂,与她的爱人相聚。这个结果是我很好能够接受的。

我曾经在脑子中构思过一幅画面,让自已异常的得意:我已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八旬老妪,倚在110岁的母亲的脚边,坐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晒太阳,我们俩人共饮一杯香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说着说着我们就一起乐了。我是个胸无大志之人,缺乏崇高的人生追求,母慈女孝儿孙绕膝当是我追求的人生很高境界,是我很伟大的理想。若是再加上一点,我希望我是继母亲之后老死的,很体面的老死,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为母亲送终,我的女儿贤婿外孙儿重外孙儿为我送终,那么我此生就功德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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