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我特别喜欢和伙伴在外边一块玩耍,所以屋里吃饭的时辰老拿不准,常常不是回去早了,奶奶的饭还没有做好,就是晚点到家,害得奶奶一直等我。直到有一天,奶奶告诉我说,当院子里烟雾缭绕的时候,就是吃饭的很好时刻,我这才*一次明白,炊烟还能给我带来口腹之乐。从那以后,我懵懂的心灵开始慢慢地飘进了炊烟,在炊烟的熏染中,我也渐渐长大。
奶奶说的炊烟,是从老院子厨房的烟囱里吐喷而出的。烟囱自然是破旧而又凋敝,十几块土坯不太笔直的围垒成了一个方柱状,约有两米高,很有看点的是烟囱的顶端用了两块小瓦,支撑成了一个三角帽,以防止雨水流进筒内,看着就像一位戴着帽子的老人静静的驻守着这个老院子。由于烟囱砌的年久,开裂的缝隙处,时有悠然的小蚂蚁爬过,角落里还长出了几根盈盈的小草。多年残留下来的烟油渍已浸透了烟囱墙皮,渗印出几朵不太规则的暗花图案。每天,烟囱的醺味和饭菜的醇香融合在一起,灌满院子的每一处,当蛋青色的夕阳在烟囱上沉落的时候,偶尔飘落的叶子把升腾的烟波隔成柔长的烟霭。那景象,就是一幅看不厌的画卷。
曾记得当初那个烟囱又低又矮,平时出烟不是很顺畅。用父亲的话说,就是烟囱缺乏一种向外的吸引力。在天晴没风的日子,炊烟还能顺势扶摇而上,自由散尽。遇到雨天或者大风,烟囱仅能冒出一缕稀薄惨淡的青烟,而大部分的浓烟是从锅头口那边涌挤而出,在窑内弥漫一会,才无奈地再窜出窗外,迅速纠缠住外边等候已久的青烟,甜蜜地依偎一起,瞬间合成一条扯不开的婚纱,紧紧攀引住老院畔那些枣树的枝头,把所有枝桠都悄然无声的包裹起来,在院子上空坦然萦绕一番之后,就轻巧的灵动飘逸,绵延数里不断。而那一刻,窑洞里锅头的灶膛已变得通亮,火苗噼啪作响,尽心迎合着奶奶熟练的操持着锅碗瓢盆做饭。受烟霾的辣呛和蒸雾的浸润,奶奶她早已是眼角流泪后背湿透,从中,我却享受到的是一份家的浓浓亲情。
父亲很孝顺我的奶奶,心里面一直想着把那个旧烟囱刨掉,重用红砖砌起一座又高又直的新烟囱,让奶奶做起饭来不虬烟焖火,也不熏呛人。有一年的秋季,一周的连阴雨,很终还是把那个烟囱淋泡倒塌。可当年,家里很清贫,根本没有钱买红砖,所以父亲很后就不得采用了一种很原始的土办法,垒筑起一座比较独特的烟囱。父亲从锅头的出烟口,沿着院落的墙面,刻凿了一条深深的土槽,约三丈多高,直通窑顶的场面。土槽长宽一尺见方,裸露面用大小合适的土坯镶嵌紧密后,再用和着麦草的稀泥粉刷一遍,形成了一个冗长的烟道。很后,烟道的很上端,以窑顶平面为基底,盘有一截圆状土烟筒,筒孔留的特别大。这种简陋的构造,在当时那个破旧院子的格局中,显得直白而真实。烟囱做成功后,幽幽的青烟不是徐徐的均匀泛冒,而是似乎被什么东西急切的牵引着朝外喷泄,当锅头底下火旺时,还能带出来星点的小火花,人站在院子抬头送目,感觉日子瞬间就能蒸蒸日上了。
从很初奶奶让我通过观看炊烟升腾来掌握吃饭的时机起,我就不仅感念着炊烟带给了我五谷的醇香,而且也钟情于它那种变幻莫测的美颜。每每看到炊烟飘荡的时刻,我都会咽起点滴唾液,骤增食欲,从炊烟不同的逸散形状里,我也渐渐体味出一种别样的感受。平日里我发现,当炊烟又黑又密浓浓的迭涌时,那是刚起火烧水。当炊烟变成透明清雅的白色条烟时,锅里的饭菜将熟。如果炊烟只剩下片断浅浅素素的丝烟时,饭菜己经出锅。炊烟的不同,层次清晰的演绎出饭菜的制作过程。在奶奶的招呼下,父亲的爽朗笑声中,多少次我端着饭碗,坐在院里的石磨上,吃饭间,看着那座烟囱顶上,惊奇的长出一株手指粗壮的槐树苗,还有觅食时在上边歇息的小麻雀,抖搂烟囱里的落灰后,又自唱自答的飞走。那时的院落,就像是一张动态的壁纸,而在这壁纸上,不但涂鸦有奶奶养成的闲情转悠的母鸡和昼伏夜出的花猫,而且描摹出父亲喂大的哼哼噌痒的肥猪和护院撒欢的小狗,这一切在炊烟的触摸滑动中,都展现着一幕温馨的农家场景。
七十年代,农村人经济拮据,烧锅的来源主要是地里的秸秆柴草,很好的燃料要数村民在村子南边的嵯峨山上捡回来的干硬柴。于是,我上初二的暑假那一年,便和父亲*一次上了山拾柴。记得那天刚下过雨,大山里非常清秀,只见山峰苍翠,草坡碧绿,林间山雀啾啾叫个不停。我和父亲捡了一晌午,架子车还是没有装满,我们便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从布兜里掏出两个蒸馍,悠闲的吃着充饥。随意仰头极目远眺,一畦一畦的乡村尽收眼底。以那幢高高的教学楼为坐标,我找寻出了自己的村庄,映入眼帘的它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樱桃一样,明净爽心至极,并闪烁着诱人的色泽。那会正是午饭时分,一缕缕、一丝丝的炊烟开始浮游在村庄上空,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和雨后彩虹融为一体,自有一番景致。首次看到生我养我的家乡,竟让炊烟点缀得如此美丽,我内心即刻就对炊烟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在那一刻,我忽然懂得,炊烟其实还是村庄的一种灵魂,它能使我的村庄活力四射,血液流动,脉搏跳跃,在有炊烟的家乡,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父老乡亲们才得以安居乐业,幸福融融啊!这种大型投影下的炊烟影像,从那时起,开始启蒙了我的思想情操,让我早期就陶冶在比陈年老酒还要醇厚的乡情、还要绵长的乡音里。
有人说过,炊烟是人们生活贫富的晴雨表,从中能分辨出日子的好坏。这一点,我感同身受。如果把时光倒流到我刚高中毕业回家那两年,我就会想起那段烟稀薄,烟气细短,时时断炊,甚至不冒烟生火的艰难生活。当时,奶奶生病卧床不起,父亲不会做饭,我成了一家人饱腹的很好期盼。每次我在地里干完活,已是饥肠辘辘,瞄瞄家的方向,多么渴望家里的炊烟出现,能有一碗可口的饭等着我。当我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回走时,看着日子红火的人家早已烟雾笼罩,我就想起家里亲人那等候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加快着脚步。多少个天寒地冻的冬天,昏黄的暮色在朔风中都显得软弱无力,我的手几乎被冻得毫无知觉,但我还是点燃起灶火,学着做饭。有时,我欲将放弃坚持,飘扬的炊烟犹如一块块丝绸绢帛,像父亲的手掌般轻轻抚摸着我的心头,眼前的那些苦闷煎熬都被拂试而去。炊烟,托起了我在那个清贫年代奋斗的希望!
多少年后的今天,老院子的炊烟虽在我成长的脚印里渐行渐远,但新居的屋顶依然炊烟袅袅。烟囱已是砖混结构,高大竖立,直奔云霄,妻子一直还爱用老式的大锅灶做饭,其中浓厚的亲情就像燃烧的那腔热火,点滴的关爱恰似延绵的那片炊烟,把一切都变得美好而温暖。如今,我很喜欢坐在屋面上,零距离的一边看炊烟徐徐,一边品岁月情怀,悠悠往事凝聚在胸间,别有一种感触。
忘不了炊烟飘荡的时光,挥不去一份厚重的亲情,炊烟在,家就在,爱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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