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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家乡的年俗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0-29 18:22:16
破坏: 阅读:1676发表时间:2014-08-10 1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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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扫尘土
  
   在我的老家,腊月二十五有“扫尘土”之说。扫尘,有扫陈除旧之意,引申:“除旧迎新。”
   小时候的房子是木檩、木梁、木椽子,土坯、土炕、土灶台,一年四季烧柴草。冬天屋里放个大火盆,每天烧完火,要将火盆里放些锯末子、高粱壳等燃烧值高的农副产品,将灶堂中的火扒在火盆里。这一天火盆里虽然烟熏火燎,但热热乎乎的。家乡的火盆是一种纯手工艺品,过年回老家,邻居五姑给我讲了火盆的制作过程:火盆是用家乡特有的一种色彩鲜黄、特别粘的黄土泥扣制的。
   那个年代由于家家都做,有的人家祖孙三代可能需要多个,加之黄土泥盆也不耐贮存,每年乡亲们都要做好多个。黄土泥只有北沟的一个泉子边上有,采点泥巴也很不容易。常常都是男人去采。那儿的质量很好,但由于人们乱采乱挖,地表破坏严重,每一次采挖都得将泉水排出,泉水不怎么多,大约一百来桶,两人用水桶也得一个多钟头能淘干,活是不重,但那个泉子的水特别的凉,站在里面一会就凉得受不了,这就给淘水带来了难处,淘的没有出的快。常常两口子忙半天也不一定能挖到泥,即使是挖到了,也不一定是好的,黄泥越深层的质量越好,这就得诱导人们继续挖,挖得越深水越大,挖够一个盆的泥,得用一天的功夫,还累够呛。采回来的泥也不能立即做,得先将泥稀释了,在干燥渗水性好的地方挖一个坑,坑的周围要拍得十分光滑坚硬,将稀释的黄泥用细箩过滤放坑内自然沉淀,排水好的地块3天以后将沉淀物上中层的取出,放在一块大一点的木板上反复揉搓,揉搓的时间越长越好。揉搓的时候感觉干,适当加水。揉得泥拿在手里捏什么能成什么,既能沾还不裂缝。
   在这个儿有“打到的媳妇揉到的泥”之说,揉好的泥,粘而不沾,柔中有刚,泥揉好了,将一个瓦盆扣过来,放在农家吃饭的桌子上,盆的外面用报纸糊上,将揉好的黄泥按3—4厘米的厚度,均匀地贴在盆的外面。涂均匀后用擀面杖或者是碗的侧面不停地辗轧,辗轧得越光滑越好。有时候为了光滑,可蘸点清水。如此反复。将辗轧光滑的盆坯连同泥盆一起放阴凉处,让其自然干燥,这期间发现有裂纹可用光滑的碗片蘸清水反复辗轧,直到满意为至。大约得过一周,干透了,轻轻敲动几下,就可以取下来了。有的家庭做的时候还要做个底,底大约5厘米左右,有底的看着更好看。
   火盆可是个好东西,在外边疯累了,不论多冷,将火盆扒拉一下,露出红通通的火,别说烤,看着心里都暖和。火盆不但可以取暖,还是我们冬天吃零食的保证。饿了,烧几个地瓜、土豆、豆包,爆点玉米花,一顿丰盛的零食就解决了。在那个时候,没有现在的火腿肠、方便面,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是在火盆的陪伴下长大的。
   火盆是好东西,但也容易将室内弄得尘土飞扬。爆玉米,玉米一炸,火盆里灰会扬起老高。那时候都是土房,高粱秸秆的房顶,特别是有的高粱叶没咔哧干净,塔灰灯笼挂似挂在上边,长长短短的像房檐的冰溜子,遇到风会刮得东摇西晃的。一旦落下来,落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尘土。火盆能将墙皮熏染得起嘎巴,油黑油黑的,不多的几件家具,一年也用不上几回,常常落满厚厚的灰尘,少许的几张年画上的人物也都模模糊糊。
   这就是我的童年,不过,不论多厚的尘土,也逃不过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家家都要大扫除。在我家腊月二十五这一天父亲早早就说:今个儿咱家扫屋子。一场地覆天翻的大清扫就要开始了。
   父亲是一家之主,家里的顶梁柱,通常家里搞卫生之类的小活是不过问的,甚至连看都不看,也许有时候会说:哪儿应该收拾一下了,但从不亲自动手。腊月二十五这一天可就不同了,父亲早早就换上平日干活的衣服,把屋内的大镜子、被子、褥子等,早早搬到外面,如果酸菜缸、酱缸等太重的物件,实在搬不动就找东西苫好。墙上的年画当然要小心地揭下来。那个时候父亲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揭年画的手有时候在颤抖,嘴里常念叨着:感谢画中神仙、贵人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了一年,又要过年了,也要让你们干净干净,换个位置了。父亲会将揭下的年画烧掉。那时候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也都会被父亲的虔诚所感动,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不多言多语。
   一切收拾停当,父亲找来一根能够到房顶的木棍,上端绑上一把扫地笤帚,然后蒙上门帘什么的,只露出两眼,进屋“唰唰”扫起来,先把塔灰沾掉,然后就把房顶、墙皮等地方扫个遍。屋里顿时尘土飞扬,呛得人出不来气,闷得慌,扫一会就要跑出来透透气,等尘土落一会儿,再进去扫,如此反复进出几次,三间屋才能扫完。
   虽然那是一年很冷的日子,父亲也会打开门窗,再一遍遍往地面洒水,尘土消失之后,也就到晌午了。由于敞着门窗,闷了一个冬天的屋里有一股特殊清新的气味,让人心旷神怡。尘土落完之后,才把搬出去的物件一件件放回原处,这个时候再看看屋里确实比原先干净、亮堂多了。
   在父亲扫房子的时候,妈妈也不得闲。头上蒙条毛巾,将炕席拉到院子里用棍子敲打,顿时满院尘土飞扬。然后扫炕,睡了一年的土炕,炕席底下的尘土厚厚一层,能扫一簸箕。这些事做完,到了院里拍拍身上的土,满面灰土,只有两个眼睛眨巴着是干净的。擤一把鼻涕竟出来两根泥柱子。等灰尘落定,用抹布擦家具、灶具,把炕席拉回原来的位置,把被褥搭在院子里晒东西的铁丝上拍打后,用扫炕笤帚清扫后再往回搬。之后,把窗户上的旧窗纸撕掉,糊上一层新窗户纸,为了透明,还要用少许蓖麻油将窗户纸涂一下,再贴上预先剪好的窗花,四角是四个云子,中间是人物花鸟,把窗户点缀得有了浓浓的年味。
   那个时候,农村过年是一年中很大的事,虽然条件差,没有玻璃可擦,但还是想干干净净迎接新年,要把一年来家中积攒的尘土来个大扫除。然后不过初五就不让扫地,放的鞭炮纸屑之类说是吉祥物、是钱财,若扫掉了就会犯穷。
  
   2、做豆腐
   小时候过年,家家都要自己做豆腐,生产队每口人分的几斤大豆,平时都舍不得生豆芽,更谈不上炒盐豆。盐豆下饭费时间,还能勾引起人们的食欲,吃得多,费粮。那个时候大豆只有两样用处:一是做大酱,大酱是过日子不能少的必备品,当时适龄青年介绍对象,往往先看这家有没有咸菜、有没有大酱,咸菜、大酱已经是农民家庭中生活富裕的标准之一。再一个就是过年做豆腐。家家户户都要做上20斤左右豆子的豆腐。
   做20斤豆子的豆腐可是一件大事,年前年后一家人会有炖豆腐、凉拌豆腐、白菜炖豆腐、酸菜炖冻豆腐等无数种美味享受。在那个没有市场、物资不丰富的年代,豆腐可是人们一个正月餐桌上的当家菜肴。
   过年的时候,很忙的是生产队的那盘石磨,一天24小时不停歇。管毛驴的饲养员大叔很有人气,乡亲们都要同他套近乎,不图别的,一旦排上用磨的顺序,有一头好用的毛驴也是一件幸事。
   在我的记忆中,不是所有的毛驴都能拉磨。只有大肚子、小肚子两头很好用。进磨房,不用带蒙眼,也能将石磨拉得“呼呼”响。其它的驴都不好用,一进磨房,不是拉屎就是撒尿,半天也拉不了一圈。
   做豆腐,要先将黄豆泡软,在石磨上磨,毛驴一圈又一圈地转悠,要把驴眼蒙上,要不毛驴头懵,究竟是不是这样,没有深究。反正它是不知疲倦地转啊转,石磨上挂着一个木铲,转一圈就将白白的豆 浆刮进磨盘外围兜着的木圈的一个方洞里,于是,小驴转一圈就听“啪”一下,豆浆流进桶里。
   豆浆磨好,用开水沏一下,过箩。就是在大锅上放两条扁担,扁担上放一个箅帘子,箅帘子上两人扯着一条比纱布要细得多的纺织品(豆腐包),将沏好的豆浆倒入,俩人尽全力挤压,待豆腐包内浆全部被挤出之后,俗称的过箩就结束了。过箩后,箩上是豆腐渣,是做肉丸子等的重要原料,有的农户把它当作做大酱的补充原料。箩下的浆进入锅里,煮沸,豆浆烧开后,掏进缸里,然后用勺子慢慢搅和。此时,可以拿个碗,喝碗热热的豆浆了。
   豆浆温度合适后,进入了做豆腐很关键的环节:点卤水。这可是一个关键活,点少了汤汤水水豆腐嫩,拾不起来也不好吃;点多了出豆腐少,失去豆腐颤颤悠悠的质感,梆硬,俗称点老了,豆腐做砸了。
   点卤水的时候,用一个豁口破碗盛卤水,一只手一边用勺子搅和,另一只端碗的手一歪,那些金黄色的卤水就淅淅沥沥地掺进豆浆里,掺多少这要凭经验、凭眼力。
   卤水点好,把豆浆缸盖严。等上一支烟的时间,掀开盖,会见豆浆凝成了砣。这就是豆腐脑。
   把豆腐脑一瓢一瓢放到已经铺好豆腐包的筛子里,然后盖好,上面放上高粱秸的帘子,帘子上再压一块长石条。大约15分钟,做豆腐的整个过程才算结束。
   豆腐做成了,用刀左一刀、右一刀打好,放在盖帘板上,或煎或冻,或熬菜拌食,好吃极了。
   豆腐,家乡的美食。家乡关于豆腐的故事真不少。
   说是一馋鬼去朋友家坐客,大白菜炖豆腐,馋鬼是只吃豆腐不吃白菜,嘴里说着:我就喜欢豆腐,豆腐是我的命。朋友只好将不多的豆腐向他碗里夹,馋鬼吃得是汗流浃背。过了会主人上来盘肉,馋鬼放下豆腐吃起了肉,主人好事地讲:您不是说豆腐是你的命,有了肉,您怎么不吃豆腐了?馋鬼更实在,有了肉我就不要命了,于是,一盘肉都让馋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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